幾天之後,家人帶著T先生回到門診,他的寶貝女兒很高興地向我表示:「爸爸又重新拿起筆開始寫書法了,雖然剛開始時字寫的有點歪斜,但我們全家人都為爸爸加油,幾天之後,他的功力已經恢復了七、八成,不僅如此,爸爸的雙手愈寫愈有力氣,精神也愈來愈好」。得知這樣的訊息,真是令人興奮,一方面為T先生全家感到高興,一方面則對上帝奇妙的作為讚嘆不已。就這樣在兩、三個月當中,老邁而體弱的T先生完成了二十餘幅聖經金句,上面寫著:
【你手若有行善的力量,不可推辭,就當向那應得的人施行】
【壓傷的蘆葦,祂不折斷;將殘的燈火,祂不吹滅】
【好施捨的,必得豐裕;滋潤人的,必得滋潤】
【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忘記背後,努力面前的,向著標竿直跑】
【你們願意人怎樣待你們,你們也要怎樣待人】
【各人不要單顧自己的事,也要顧別人的事】
【不可按著外貌待人】
【流淚撒種的,必歡呼收割】
【口吐真言,永遠堅立;舌說謊言,只存片時】
【與智慧人同行的,必得智慧;和愚昧人作伴的,必受虧損】
【一句話說得合宜,就如金蘋果在銀網中】
【寬恕人的過失便是自己的榮耀】
【喜樂的心乃是良藥,憂傷的靈使骨枯乾】
【恨能挑起爭端,愛能遮掩一切過錯】
【驕傲在敗壞之先,狂心在跌倒之前】
【與喜樂的人要同樂,與哀哭的人要同哭】
【窮乏人必不永久被忘,困苦人的指望必不永遠落空】
【遮掩自己罪過的,必不亨通;承認離棄罪過的,必蒙憐恤】
【子孫為老人的冠冕,父親是兒女的榮耀】
【人若賺得全世界,賠上自己的生命,有什麼益處呢?人還能拿什麼換生命呢?】
8月3日凌晨,T先生又因為發燒及意識不清被送來本院的急診室,醫生判定是敗血性休克,必須住加護病房接受治療,但當時院內的加護病房已經滿床,因此建議家屬將病患轉至其他醫院。
T先生的家人急的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慌亂之中找到一位院內的值班藥師,是T先生女兒的好友,央求她透過醫院的呼叫器系統找到我,當時已經是凌晨一點十五分。我趕到急診室,發現T先生血壓下降、心跳極快、意識昏迷,以此種危急的狀況實在應該住加護病房,但家屬卻不願意離開本院到一處完全陌生的環境,這可怎麼辦呢?
此時的我在心中向上帝禱告,請祂幫助我解決這個難題,突然我想到T先生有可能是因為前列腺癌造成尿液滯留引起細菌感染才造成休克,因此立刻為他插上導尿管,只見大量帶著臭味的膿尿從導尿管中留出,吾人再給予足夠的靜脈輸液及抗生素,一個小時之後,T先生的生命徵象總算是回穩了,因此安排他再度住進一般病房接受治療。住院期間,吾人也會診了泌尿外科的醫師,幫他處理了尿路狹窄的問題。
經過了這次危機,T先生的家人開始體認到終點似乎即將來到,因為不管再怎麼說,T先生都已經是八十多歲的老人了,更何況還有癌細胞在侵蝕全身,因此他們便開始安排,想要讓T先生遺留在大陸山西省的一兒一女能來台灣探親,完成老先生最後的願望。
十一月下旬,T先生再度因為肺炎而住院,雖然我給了適當的抗生素而肺炎也控制住了,但T先生的身體狀況卻一天不如一天。到了十二月上旬,T先生常常問他女兒:「大陸的兒女什麼時候會到?」問了幾次之後,我自己也很納悶,不是辦了幾個月了嗎?怎麼還沒有消息呢?後來才知道大陸的公文旅行是超慢的,從中央到省、從省到縣、再從縣轉到個人,每一關都有許多不確定的因素可能耽擱。日子一天一天過去,T先生的身體愈來愈差,我也開始緊張起來,深怕老先生的最後願望無法達成。十七日下午三點,T先生已經陷入半昏迷的狀態,血液中的氧氣濃度只有正常人的六、七成,呼吸型態也變得不規則,似乎隨時會停止。如果按著一般的醫學常規,吾人應該替他做氣管插管,然後送進加護病房用呼吸器治療,或許還可以撐一段時間,但家人實在是不願意再看到老先生承受更多的折磨,因此並沒有如此做。下午六點左右,T先生在大陸的子女已經飛抵桃園中正機場,正準備通關,家人不斷地把這些消息用手機講給已陷入昏迷的T先生聽,希望他能再加點油,再撐一會兒。病房內除了T先生在台灣的親人,還有教會的H牧師和幾位弟兄姐妹不住地為T先生禱告,求上帝能完成老先生的心願。
很奇妙的,T先生的呼吸又變得較為平穩了。七點三十分,孩子們都到齊了,心電圖監視器的心跳圖形突然變成一直線,孩子們急聲呼喚這位老爸爸。奇怪的是,原先已經停止的心臟竟又恢復跳動,彷彿不忍立即離去,如此前後幾次,T先生的心跳才完全停止,靈魂回到上帝的懷抱中。
隔年的元月八日,家人在教會為T先生舉行了隆重的追思禮拜。典禮中,大家為他覆蓋國旗和黨旗,教會的弟兄姐妹唱著T先生生前最喜歡的一首詩歌「我歡喜因我屬主耶穌」。
典禮過後幾天,有一天晚上,T家接到T先生的好友來電說夢見T先生,臉色紅潤,神情興奮地告訴他說:「我已經復活了」,隨即有一道極白又強的光將他接升天。這一席話帶給T先生的家人極大的安慰,幫助他們相信上帝的應許不會落空。
88年12月25日,腫瘤及安寧病房正式啟用,我將T先生所寫的聖經金句一一地掛在病房的牆面上,再一次回想起上帝奇妙的安排,心中湧起無限的讚嘆與佩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