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協談時,W君一開口就提到「助聽器」,我心想「這真巧,跟我想要用的梗(題材)一樣!」她表示前一陣子中耳炎,聽力有點受損,因此等一下要去該名牌助聽器門市調整……,於是我趁機建議她,既然該助聽器是先生花了18萬特地買給她的,並且還常常幫她配戴,所以我告訴她,日後每一次在戴上或拿下助聽器時,都可以在心裡面說:「老公,我很愛你,我很想念你、很捨不得你,……」,沒想到W回嗆說:「那沒有用啦!我試過了。」
她還認真地表示,身邊的朋友、甚至是兒女都告訴她,已經一年了,她就不要再去想先生、他早就不在了……,越想他、思念他,只會讓她自己更走不出喪夫的悲傷!
被案主如此嗆聲,我按捺住心裡的不爽,冷靜幾秒鐘後,我溫和地詢問她:「你先前都怎麼說的,請講一遍給韋醫師聽。」她表示會對先生說:「我很想念你、很捨不得你那麼早就離開我、希望你在那裡過得好……」
聽完,我表示內容很相似,不過差一句「我很愛你!」W君不解地反問:「只差一句有差那麼多嗎?」
我再次停下來,心裡努力想,看要用什麼比喻來讓W君容易聽懂,其實「我很愛你」才是關鍵,而它背後的依據就是出自”愛的真諦”的【Love never fails】。
因為W君是一般的民間信仰,所以我沒有打算花時間、引經據典地拿出聖經來教導她……,突然間,我想到一個例子,是跟做菜有關的,因為我推斷這樣年紀的W君應該是會做菜,於是我表示,同樣的食材,有人做出來好吃、有人做出來不好吃,其中可能只是細微的差異,例如蒜頭有爆香跟沒有爆香,整盤菜的香氣就不同!
W君聽了,半信半疑……,於是我表示,我既然是一位如假包換的醫師,所以她可以把我的建議當作藥物來服用,一天三次,連續吃七天,一週後再來看看有無效果。
W君點點頭,像是暫時順服了醫師的「權威」,不過我倒是起了疑問,如果真的是在看病(高血壓、糖尿病),那麼經過適當的評估(量血壓、測血糖)就會知道療效。至於我開給W君屬靈的處方,該如何評估療效呢?
感謝主,上帝讓我想到歌羅西書3:15說:【叫基督的平安在你們心裏作主…】以及腓立比書4:7:【上帝所賜、出人意外的平安必在基督耶穌裏保守你們的心懷意念…】於是我用便條紙寫下「平安」二字拿給她,並表示一週後,她就用「平安」來檢視療效,如果心裡的「平安」加增了,那就表示有效;如果沒有,她就不必再服用,也不必再來找我!
講到這裡,W君可能是要對我示好,於是表示前一次會談結束後,她就跟身邊的人說:「這一次,我找對人了。」
我好奇地問她:「妳為何如此有把握呢?」
她說:「一週前跟韋醫師談完話,我心裡覺得『很踏實』。回家後,我還對著先生的照片說,我找到一位好醫師…」
聽到這裡,我不再認為W君只是客套地回應,我突然問她:「你前一週的『踏實』感,跟我現在提到的『平安』,其實是相似的,不是嗎?」W君點點頭,於是我加碼地鼓勵她,還可以跟先生提到更多她在快樂門診的事,並且隨時都可以跟先生說:「老公,我很愛你!」
接下來,W君再次提到,先生過世前有交代她,日後應該要搬進先生的房間住(先前兩人是分房的),不過W君始終做不到,因為她只要走進先生的房間,就會忍不住地非常思念先生,彷彿先生還在房間裡……。
她還認真地詢問我,再過一週先生就要做「對年」的儀式,她是不是應該做完「對年」之後,不管心情如何,都一定要搬進先生的房間呢?因為其他人都說「對年」之後,過世的人就不可能再留在陽世……
我想了一下,雖然我知道「對年」只是一種儀式,重要性沒那麼大,於是我回應她:「我還是認為你心裡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不需要被該儀式所限制住……」
突然間,W君打斷我的話並興奮地說:「我知道了,我就看自己心裡有沒有『平安』,如果有我就去做!」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拍拍手,興奮地對她說:「你剛剛把我所要講出來的答案給說出來了,太棒了!」
W君聽了,露出愐靦、喜悅的笑容。
………………
先生過世後,女兒曾經質問W君「為何沒有讓父親早一點做化療?」也反對W君把先生轉至安寧病房,W君覺得很委屈……
我教導她,女兒的說話或意見其實是「冰山的一角」,「冰山的主體」應該是「我很愛父親、希望他能活久一點…」,而後者其實跟W君的想法是一樣的。聽過我的說明,W君覺得很釋懷。
關於先生臨終前,W君一直陪伴先生、一度難過到昏倒,雖然沒有轉到安寧病房,不過也沒有做CPR一事,我給予肯定。對她的決定,我給了90分,她覺得很欣慰。
協談結束前,我為W君做了禱告,並吩咐她下次協談的重點是兩人的羅曼史!W君高興地點點頭,並表示她要把我寫給她的「平安」便條紙,貼在她的梳妝台……,我則是用微笑給予肯定。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