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星期四早上查房時,W先生的血壓還算正常,但神智仍然不是很清醒,不過外觀上已經比剛入院時好看一點了,沒那麼枯骨樣了,W媽媽仍然沒有放棄要做病理解剖的意願。 出了他的房門,我跟林護理長和Ms鄭說:「W先生願意捐遺體做病理解剖的過程,令我聯想到去年那位肺癌末期捐眼角膜的T先生,他們在臨終時所做的決定都是那麼樣的令人感動。」 Ms.鄭說:「原來韋醫師已經看出這一點,難怪入院當天W先生血壓降低時,韋醫師下令要儘量維持其生命徵象。」 我說:「其實那時候我也不知道有這樣的事,只是心中覺得應該幫他多撐幾天。」
星期四下午,W媽媽到護理站告訴Ms.鄭說:「我剛剛趁我兒子比較清醒的時刻,詢問他是否同意做病理解剖,他眨眨眼表示同意喔!」
星期五凌晨零點三十分,我在睡夢中時手機響了,大夜班的Ms.溫跟我報告說W先生已經過世了,並談到要做遺體解剖的事,我告訴她先將W先生的遺體停放在7C的平安居,早上我會去處理。 早上七點,我來到護理站,跟大夜班的護士打過招呼之後,便走到病房盡頭的平安居,看到W媽媽和W先生的大陸籍妻子,令人驚訝的是W先生的面容就像是睡著了,樣子比生前還好看。我拉著她們兩位的手一起為W先生作祝福的禱告。 回到護理站之後,一看手錶,已經七點半了,於是我開始打手機找病理科的L主任,要確定他能為W先生做完整的病理解剖,因為醫院已經有許多年沒有人做過這樣的事了。 在電話中,L主任提出了許多技術性的問題,態度相當保留,我則是強硬地要求他一定要排除萬難來完成病患的遺願,最後終於敲定要在8/2星期三早上在醫院的太平間進行……。
九點多,我再度走到平安居,把剛剛聯絡好的結果跟W媽媽報告,也順便請她填立病理解剖的同意書,以便再度確認其意願。 W媽媽填好同意書之後,主動跟我說:「昨天晚上七、八點,他的病情開始惡化, 呼吸道出現許多雜音,護士來幫忙抽痰之後仍未見改散,我看他的雙眼睜開,於是再一次詢問他是否要做病理解剖,他再度眨眼表示他願意。到了晚上十一點多,我看他還無法入睡,而我則是非常睏倦了,於是我向主耶穌禱告,求他幫助我兒子能夠平安入睡,因為經上記著說【凡耶和華所親愛的必安然入睡】。就在半夢半醒之際,我突然看到我已經昏迷的兒子竟然從床上爬起來,要吸我的奶……。等我醒來一看,他已經沒有呼吸了,面容平安而祥和,我趕忙找到大夜班的護士,來確認他已經過世了。」
聽完W媽媽的一番話,我覺得很感動,於是立刻將聖經中的真理解釋給她聽, 我說:「你知道為什麼上帝要讓你看到你兒子爬起來、要吸你的奶嗎?」 她說:「我不知道,只覺得那是一件很特別的事。」 我說:「這是符合聖經教導的,因為路加福音十章記載:【有人帶著小孩子來見耶穌,要耶穌摸他們,門徒便責備那些人。耶穌看見就惱怒,對門徒說:「讓小孩子到我這裡來,不要禁止他們;因為在神國的,正是這樣的人。我實在告訴你們,凡要承受神國的,若不像小孩子,斷不能進去。」於是抱著小孩子,給他們按手,為他們祝福。】 上帝藉著這個異象或異夢要告訴你一件事,那就是在天父眼中,W先生就像是一個還在吃奶的孩子,因此他可以照著耶穌的應許,進入神的國!這是神對你的安慰。」 聽了我的解釋,W媽媽才恍然大悟,不斷地感謝神……。
8/2早上在醫院太平間的解剖室,我帶領W先生的一家人,大約有七、八位, 圍繞在他的遺體前,大家手拉手,一起為W先生還有他所有的家人做祝福的禱告。禱告結束後,我特地留一點時間給他只有四歲大的女兒,希望她能和爸爸說說話。剛開始時她顯得很靦腆、欲言又止,大約過了十幾秒鐘,小女孩終於開口小小聲地說:「爸爸我愛你啦!」 隨後病理科L主任在兩位外科醫師的協助之下,順利地完成了W先生的病理解剖。8/5星期六早上,我請『癌症病患醫院外延伸照護計畫』的專案助理Ms.彭, 代表7C病房的全體同仁去參加W先生在新豐舉行的安息禮拜,並且將醫院對W先生專案補助的支票,親自交給W媽媽。8/5晚上,W媽媽特地打電話到7C病房的護理站,表達她們一家人對醫院的感謝。W先生的故事到此告一段落,未來我還會請專案助理Ms.彭繼續關心他的家人,特別是他大陸籍的妻子和年幼的女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