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年10月份某天,在我鼓勵餐廳N君寫一張感謝信函的隔天一早,我來到餐廳時,N君跟我說:「昨天我到護理站,想要跟她們要一張空白的意見單,好寫下對護理師的感謝,沒想到她們的態度蠻冷淡的,我跟其中一位說明原意,結果她說那沒什麼,每個護理師都會這麼做。」
我聽完,搖搖頭說:「好可憐,醫院裡的護理師已經被制約成“No news is good news ”,她們的心理語言大概是:『上班如果能夠平安下班,不要被病人或家屬抱怨,不要被主治醫師唸,工作上不要出包(打錯針、發錯藥、漏寫記錄……)就謝天謝地了,其他的事就都免了吧!』」
我接著說:「我還是鼓勵妳要寫出來,就算拿不到制式的單張,光用一張白紙,寫明人、事、時、地,也是同樣意思」。
N君說:「我會繼續努力。不僅是我,連我大嫂去了幾次醫院,也想要寫感謝函喔!」
我說:那很好呀,等一下吃員工餐時,我再親口問她為何要寫。
吃飯快結束時,我問N君的大嫂說:「為什麼妳也想要寫一張感謝函呢?」
她說:「M君住院那一天,有一位護理師來詢問M君的病情,因為M君當時身體很不舒服,而她女兒也不是很清楚媽媽這兩年多來的癌症病情,所以詢問的過程並不是很順利,不過那一位護理師很有耐心,一點一滴地把M君複雜的病情整理了起來,我覺得很感動,所以我跟那位護理師說:『M君的孩子雖然已經讀到大一了,不過對媽媽的病情並不是非常清楚,還讓妳花許多時間來詢問病情,真是謝謝你。』
那位護理師說:『沒關係,我很能體諒妳們的心情,因為我也當過家屬喔!』
護理師的一番話,既溫暖又貼心,我覺得很感動,所以也想要寫一張感謝函。」
聽完大嫂的陳述,我突然想到一個詞彙,那就是“關說”!我曾經因為它,而寫過一篇文章,先跟網友們分享:
某個星期五早上七點多,我已經在7C病房的護理站看病歷了,看到浸信會的H牧師打算走向病房的平安居,要為一位剛過世的基督徒病患做禱告。我一時衝動地將他攔住,請他進智慧屋,劈頭就對他說:「7C病房的醫護人員最討厭收治基督徒的病人,你知道為什麼嗎?」
H牧師一頭霧水地回答說:「不知道呀!」我說:「原因很簡單,因為基督徒的病人和家屬特愛透過各種關係來進行關說。例如兩週前有一位基督徒姊妹,得了後腹腔的某種惡性肉瘤,手術切除之後又再復發,已經是癌症末期,於是我安排她隔幾天要住院。沒想到她竟然打電話到院長室,要求住到7C以外的其他病房,然後要我到其他病房照顧她。好不容易說服她配合醫院的體制住進7C病房,接受緩和醫療。過了幾天,她想要更動病房,竟然又是打電話找醫院管裡中心的人來關說,真是令我生氣!
另一位病患也是一樣,在還沒有從林口某醫學中心轉回來之前,就透過另一位基督徒弟兄來關說,我告訴他應該要遵照醫院的體制,透過轉診機制或門診的安排,就可以如願。過了兩天,我有了床位,於是就透過住院室通知他的家屬,可以先將病患送至本院的急診室,然後就可以住進7C病房。
當天下午,病患已經來到急診室,急診室的助理透過電話跟我確定了床位,接下來就等著住院了,不是嗎?
沒想到家屬又再一次透過先前的這位弟兄,打我的手機,希望我能去一趟急診室關切一下,看能不能快一點住院。我不客氣地回答他說:「請依照規定行事,不必關說。」
接連幾件基督徒關說的事都讓我很生氣,於是我很不客氣地對H牧師說:「你能不能在主日講道的時候,明白地教導會友,不要再做這種令人討厭的事!
看病住院要關說、小孩讀書編班要關說、職場工作要關說……,什麼都要關說。這樣一來,不要說傳福音,其他人早已對基督徒感冒透了。這樣的關說,在本質上和前些年的總統駙馬關說董事長的職位、關說醫院院長的職位、關說醫院衛材的採購……,有什麼不同嗎?
當時大家都在罵駙馬爺,但其實基督徒日常生活所進行的關說,才真的是『罄竹難書』呢!我還知道有一個教會將會友的職業與專長彙整成冊,美其名是弟兄姊妹有困難時可以互相幫忙,但其實真正的用途就是在不同的職場、領域,方便進行各樣的關說。
大家都知道社會上有許多社團,包括獅X會、青X會、扶X社……,雖然都有許多宗旨目標,但有一項眾所周知的功能就是可以認識很多人,可以擴展人脈,以便將來在適當或有需要的時機,可以進行關說、喬事情。
或許你會反駁說,基督徒日常生活所進行的關說並沒有像總統駙馬一樣拿錢呀!那又有什麼不妥呢?
那我的回答是:如果不拿錢就可以,那麼為何在幾年前,高速公路的電子收費系統爆出弊案時,媒體一直在追問當時的交通部長是否有打電話給評審小組表達『關切』呢?如果不拿錢就可以,那麼為何在總統駙馬因為台開案被收押的隔天,我們的立法委員就嚴嚴地質問檢調單位,問他們在裁決要收押時,辦案人員是否有接到高層關切的電話?當然這裡所謂的高層只是一個泛稱,他可能是調查局長、法務部長,也可能是總統府官員。更誇張的是,如果當時的總統當天晚上真的打了一通關切辦案進度的電話給檢調單位,那麼媒體和輿論又會如何回應呢?
難道交通部長、調查局長、法務部長、總統府官員、總統本人……只要說「我並沒有拿錢呀!有什麼不妥呢?」媒體和輿論就會放過他們嗎?所以絕對不是沒有拿錢就是對的、就是可以的。」
其實這種令人討厭的事,聖經早有教導,
箴言二十四章說:【審判時看人情面是不好的。】;
約伯記32:21說:【我必不看人的情面,也不奉承人。】
詩篇八十二篇說:【神站在有權力者的會中,在諸神中行審判,說:「你們審判不秉公義,徇惡人的情面,要到幾時呢?」】
箴言二十章說:【兩樣的法碼,兩樣的升斗,都為耶和華所憎惡。】
箴言二十章另一處說:【兩樣的法碼為耶和華所憎惡,詭詐的天平也為不善。】原來兩樣的法碼並不是商人的專利,斷案時看人的情面也不是法官的專利,原來我們每個人都可能像商人一樣,用不同的法碼來面對不同的對象;原來我們每個人都可能像法官一樣,看人的情面來做出不同的判決!
雖然聖經有這麼多的教導,可是許多基督徒卻仍然這樣做,真是奇怪呀!
在醫院繁忙的工作中,還有一類的事情也經常讓我很生氣,那就是每當有病人在急診室等待床位,或希望從其他醫院想要轉回7C病房,而正好遇到7C病房滿床時,我一定會明白告知:「現在沒床,要等」。過了半天或一天,床位空出來了,我就會按先後順序簽床。等我已經把簽床的動作完成之後,卻開始接到不同管道的關切電話,有從院長室、副院長室、管理中心、院內同仁來的,也有直接從民意代表來的,當然也有從教會的牧師或其他的基督徒而來的。
我每一次都會想,我明明是按著公平、正義的原則在簽床,而且已經有了床位,但病人和家屬一定會以為韋醫師原先的『沒床』只是一種表面上的說詞,因此必須要進行關說,而且一定是在經過了一番努力的關說過程之後,我才會把床位簽出來,可見得”關說是一定要的啦”!如此一來,病家也就欠關說者一份人情。每次遇到這種事,我都像是啞巴吃黃連,還好箴言十五章說:【耶和華的眼目無處不在;惡人善人,他都鑒察。】在歷代志下16章寫道:【耶和華的眼目遍察全地,要顯大能幫助向他心存誠實的人。】
最後我告訴H牧師,或許社會上大多數的人認為關說是一件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是既然聖經上有這樣的教導,基督徒就應該確實地去做到。耶穌在馬太福音五章對門徒說:【你們是世上的光。城造在山上是不能隱藏的。人點燈,不放在斗底下,是放在燈臺上,就照亮一家的人。你們的光也當這樣照在人前,叫他們看見你們的好行為,便將榮耀歸給你們在天上的父。】
基督徒既然被神視為是世上的光,當然就應該要以身作則,不符合聖經的事,就不該去做。如果有了困難,基督徒不應該先想到要找什麼人來關說,而應該先向天父求援,因為馬太福音7章記載耶穌的話說:【你們祈求,就給你們;尋找,就尋見;叩門,就給你們開門。因為凡祈求的,就得著;尋找的,就尋見;叩門的,就給他開門。你們當中有誰,兒子要麵包,卻拿石頭給他?要魚,卻拿蛇給他?你們雖然不好,還曉得要拿好東西給自己的兒女,何況你們在天上的父,豈不更要把好東西賜給向祂祈求的人嗎?】
我花了許多時間對H牧師說明我的想法,希望他能正確地教導他的會友,免得基督徒的行為繼續被別人討厭……
………………
把場景拉回餐廳,我相信當一個人有親友因病住院時,他一定會希望親友能得到最妥善的照顧,於是各式各樣的“關說”就出爐了。正如我先前寫的內容,關說不僅沒有果效,它還會造成基層醫護人員的反感,因為那等於是在一個人的頭上戴上了一個緊箍咒,讓人無法自由地行使自由意志,當然會讓人不舒服!
我承認親友們進行”關說”的原始動機是好的,不過方法錯了,結果也就令人反感。
其實最簡單、有效的方法,就是按照聖經在雅各書 5:12的教導:【我的弟兄們,你們說話,是就說是,不是就說不是】以及它所衍生出來的”實話實說、就事論事” 的法則(該稱讚就稱讚)、(該肯定就肯定)……,就像是N君和她大嫂,把她們看到、聽到、感受到護理師工作的溫柔與美好,清楚且具體地表達出來。
當這樣的肯定、稱讚和感謝,被護理長和護理師們知道之後,我相信病房內所有護理同仁的心裡都會很高興,於是接下來在照顧M君時,不管是輪到那一位,一定是心情愉快、笑容滿面,於是M君就會得到最妥善、最貼心的護理照顧,這不是最簡單、最有效的辦法嗎!
當然比“關說”更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