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年7月初在「快樂門診」中,某位案主Y君對我表示,她有一位朋友,雖然經常關心她,不過像是個控制狂,經常會干涉Y君的大小事,使得她非常困擾,於是Y君詢問我該怎麼辦?「控制狂」一詞引發了我的興趣,因為我曾經寫過一系列「新說文解字」的文章,內容都是在深入探討一般人常用的負面評斷,例如懶惰、愛拍馬屁、好管閒事……,不過我還未寫過有關「控制狂」的分析,因此我打算趁機來寫它。
首先,我會用中性的文字,來定義一個跟人格特質有關的形容詞,就「控制慾」而言,我的理性定義會是「具有某種水準以上的能力、喜歡主動關心別人、勇於表達意見,對多數事物具有主觀、強烈的好惡……」。
我相信人是上帝創造的,而每一種人格特質(恩賜、才幹)都是天父上帝所賜的,所以彼得前書4:10寫道:【各人要照所得的恩賜彼此服事,作神百般恩賜的好管家。】以及羅馬書12:6寫道:【所以我們要按照上帝給我們的恩惠,好好地運用不同的恩賜,做應該做的事。】
每一種人格特質都是上帝所賜的,祂的原意都是好的,不過人是不完全的也是會犯錯的,所以每一樣特質都像是一把刀子,如果拿來切菜、切肉、做菜……,那就很好,令人歡喜快樂。換句話說,一個人把上帝所賜的特質作了正確的發揮,那個特質就成了他的優點,會受到別人的肯定和稱讚;相反地,如果一把刀子,拿來砍人、傷人、殺人,那就不好,令人勞苦愁煩,也就辜負了天父上帝的一番好意與用心。換句話說,一個人把上帝所賜的特質作了錯誤的發揮,那個特質就成了他的缺點,會受到別人的批評和指責。
同理可推,當「控制慾」作了錯誤的發揮,亦即當某甲長期、多次侵犯了某乙「自由意志」的範圍,某甲就容易被貼上「控制狂」的負面標籤,此種情形最常見於父母對子女之間,最簡單的例子就是父母認為孩子學什麼才藝最有用、考上什麼學校才有出息、大學(研究所)讀什麼科系最好、出社會後做什麼工作待遇最高、嫁娶什麼樣的人才會幸福……,於是強迫子女照著去做。
寫到這裡,我先自我反省,發現在我的人格特質中,也具有「控制(狂)」的傾向,例如當年在醫院工作時,我經常會關心其他科室的事物,如果做對了那就是排難解紛(例如開會時,我會建議其他科室用某種方法解決難題…),如果做錯了那就是干涉其他科室內務;
我對自己本科以及病房的所有作業流程都有一套看法,如果做對了那就是寫成了許多癌症照護的SOP(例如出版了「你可以更認識末期病人」衛教手冊),如果做錯了那就是不容許其他主治醫師隨意更動我設計過的流程;
我對全院大、小事都有意見,如果做對了那就是在全院的主治醫師會議中善意地提醒院方高層所忽略的事,幫助醫院更進步…,如果做錯了那也是在同樣的會議中隨意放砲,讓主持會議的院長覺得很難堪…
現在在「快樂門診」中,我通常可以很快地看懂案主的盲點(冰山的主體),如果做對了那就是按照溝通四步驟「傾聽(了解)、同理(接納)、引導(指引)、成長(改變)」,按部就班地進行協談,結果通常很美好。
如果做錯了那就是當案主心理還沒準備好,我就一針見血地指出其盲點、要求案主按照我的建議去改變……,於是對方惱羞成怒,結果是協談破局、一事無成。
因為我跟Y君已經協談多次,對她有一定的認識,因此當她提到「控制狂」一詞時,我心裡聯想到的是她在原生家庭中跟媽媽的關係,因為她媽媽就具有「控制(狂)」的傾向,例如家中每一件東西都要照她的意思擺放,只要地上有幾滴水,她就要拖地……;常購買高級童裝讓小時候的Y君穿,媽媽認為女兒就是應該穿得漂漂亮亮出門……;當年Y君想要離開新竹去外地讀五專,媽媽因為重男輕女所以直接反對……;當年Y君訂婚後,發現先生有酗酒、賭博等問題,曾經想退婚,不過媽媽認為喜餅都吃了,退婚太沒面子,因此強迫Y君結婚,不過後來兩人還是離婚了……
在協談過程中,Y君表示,雖然她對朋友的「控制慾」很困擾,不過她強迫自己按照聖經雅各書 5:12的教導:【你們說話,是、就說是;不是、就說不是。】既然【是】在前、【不是】在後,因此Y君很認真地在筆記本寫下對方「控制慾」強大的優點,例如經常主動關心她(包括言語及實際行動)、在公眾場所具有平息紛爭的能力、在重要時刻提醒她該做什麼該帶什麼……
關於這一點,我非常肯定Y君,因為她沒有像一般人一樣,習慣先看到對方的【不是】(一個人把上帝所賜的特質作了錯誤的發揮),而是願意先看到對方的【是】(一個人把上帝所賜的特質作了正確的發揮),這是很不容易做到的,正如使徒保羅在哥林多前書9:27:所說的:【我是攻克己身,叫身服我……】
所以我加碼地教導她,上述經歷將成為她有機會回到原生家庭,跟同樣具有「控制狂」的老媽媽修復關係,先看懂並肯定媽媽的【是】,有機會再提醒媽媽過去的【不是】。
當我進一步思考,我發現Y君真正的困擾其實是不知道如何一方面「接受」具有「控制慾」朋友的關心(包括言語和行為),一方面卻又必須「拒絕」對方所提出、但卻違背自己意願的強烈意見……
乍看之下,這確實是「兩難」,不過我相信人是上帝創造的,而聖經就是人類一切問題的說明書,所以針對這個問題,我立刻想到雅各書 5:12的教導:【你們說話,是、就說是;不是、就說不是。】
於是我告訴Y君,「接受對方關心」跟「拒絕對方建議」其實是「兩件事」,既然是「兩件事」,那就應該分開處理,如此一來就不必犧牲(委屈)自己的「自由意志」。
如果某甲已經「接受某乙的關心(幫助)」,那麼某甲該做的是運用「自由意志」表達【是、就說是】,也就是公開地表達對某乙的感謝,具體的作法可以是寫一封信,或是在臉書上面,用文字完整地說明、感謝某乙對自己的幫助……,當然送禮物也是表達謝意的適當方式。
如果某甲打算「拒絕某乙的某項建議」,那麼某甲該做的也是運用「自由意志」表達【不是、就說不是】,具體的作法就是按照以弗所4:15:【以「愛心」說誠實話…】我習慣稱它為「三明治」說話方法,首先是大力肯定某乙過去的關心、幫助(三明治的第一層);
接著實話實說地表明自己對某件事已有定見、沒有要按照某乙的建議去做(三明治的第二層);
最後再一次肯定並感謝某乙過去的關心、幫助(三明治的第三層)。
至於某乙聽了會如何回應,那就是某乙的「自由意志」所管轄的範圍,某甲無權干涉也沒必要揣測。
本文的結論是,「控制慾」就像「食慾」、「性慾」,都是天父上帝所賜的,有人強烈、有人溫和,並無對錯可言。同樣地,「控制慾」跟其他人格特質一樣,都是用對了會加分,用錯會扣分,不管是親子之間、夫妻之間還是朋友之間……。
該如何面對「控制慾」強烈的人呢?正確的方法並非一眛地委曲求全,而是保有「自由意志」,然後按照【是、就說是;不是、就說不是…】以及【以「愛心」說誠實話】的「三明治」說話方法,就可以從容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