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性關懷很簡單大家一起來(九)(天堂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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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2日星期一早上,我來到護理站,發現T先生的名牌已經被收起來了,我有一點驚訝,大夜班的護理師跟我說他星期六的傍晚就過世了。我心想:「雖然T先生的癌症已至末期,但前兩天照相時,如果沒有另外說明,旁人是看不出他癌末病情的,怎麼會這麼快就過世了呢?」

星期一照例是忙碌的日子,我也沒也再多問,還有許多病人等著我去處理。查房快結束時,T太太和她女兒出現在護理站,看到我跟專科護理師F君在走廊,我示意她們走過來,我指著女兒說:「妳就是Ginger對不對?」她有點驚訝地點點頭,接著我便跟T太太說:「怎麼會這麼快,前兩天照相時,我並不覺得他會這麼快就回天家了。」

T太太語氣平穩地說:「星期六下午三、四點,有一位好朋友帶了一位牧師來看我先生,我們跟他們提到當天早上你帶我們禱告的事,於是這位牧師邀請我們接受洗禮。雖然我還不太認識這位上帝,但我真的很希望跟我先生不要分開、未來能在一起,所以我們夫妻就一同受洗了,當時覺得很奇妙。

還有一件奇妙的事,星期五那天,我先生要我把他最心愛的單眼相機,還有相關的攝影器材都帶來病房,他花了好長時間,一樣、一樣地教我們的兒子Henry如何使用,還跟他說:「以後這些攝影器材就交給你了!」他還提醒我,去家裡的某個地方找出幾張手機的預付卡,跟我說:「以後我用不著了,你拿去用。」

現在回想起來,我先生好像是知道他快要離開了,於是做了一些重要的交代。當天傍晚六點多,他突然臉色發白、昏了過去,護理師找了值班的醫師來處理,我嚇壞了,一直哭、一直叫喚他。

大約過了十幾秒鐘,他慢慢地恢復了意識,跟我說:『那裡好的無比,完全沒有痛苦!』

值班醫師做了一些處理後,發現我先生有腸胃道出血的現象,原本打算安排輸血,不過我決定讓他舒服就好了,不要再抽血或輸血了。到了八點半,他又失去了意識,我和兩個小孩以及許多好朋友陪在他身邊。大約又過了一個鐘頭,他就過世了。」

聽完T太太的描述,我楞了幾秒鐘,因為我尚未聽過有基督徒臨終時,經歷如此戲劇化的過程,我接著說:「上帝真是愛你們,不僅在前一天提醒你先生去處理重要的物品,預先帶他去嚐到了天堂的滋味,還為了讓妳的悲傷和焦慮可以減輕,特地讓妳先生親口跟你說出天堂的實況,上帝真是太愛你們了!!!」

聽到這裡,T太太的淚水止住了,臉上露出了笑容,於是我為她們做了一個禱告,求天父繼續安慰、引導她們,直到大家在天家團聚。

 

12月2日親友們為T先生舉辦告別式,Ginger寫了一篇文章要給爸爸:「爸爸:今天是你的告別式,來了三四百人你都有看到吧,聽說廳外的廣場排了兩片黑壓壓的人,都是來給你祝福,送你往另一段路途起程的。你的離開我真的好痛好痛,但我情緒也許沒那麼外顯,一方面是這些年來把我的個性磨成如此。看到媽媽哭時,我會告訴自己不要脆弱,要堅強,要理智。

你不在了,總要有人扮演你的角色(雖然真的差很多),如此這個家庭才可繼續運作,但我又想,最後這段日子你所改變的就是—-學會如何表達情緒,我也覺得那樣的你更貼近我們,更讓人喜愛……,你到底去哪裡?這是一直縈繞在我腦海中的問題,我找不到答案。你真如阿嬷師父所說的,因為我們誦了許多經,做了完整的儀式,帶著福報和大家的迴向跟著佛祖到西方極樂世界嗎?

還是你真如韋醫師他們所說的,靈魂一離開軀殼就被天父接到天國,那個【家】中去了,身邊有許多天使圍繞,在天堂看著我們?

又或者你真如千風之歌所唱的,化做清風、化做冰雪、化做鳥兒,成為豐富環繞我們的一部份?我好困惑,找不到答案……我想,之後我會試著去認識主耶穌,問問你在不在祂懷抱中。對於作為一個教徒,我還沒準備好,但我很想去認識看看,也找找心中的答案。

今天我一口氣看完了韋醫師所寫的『醫生也醫死』,心中受到好多好多衝擊,我好慶幸好感激最後是他陪著你,帶著你找到心中的平靜—-一個生命中充盈著信仰、使命、智慧與愛的醫師。(他用耶穌的話解釋了我些許疑惑,當然不是全部)我記得你曾經不接受他,但最後你願意與他分享你的感動和省思。

這三個星期,因為跟隨著他,你無時無刻不是被環繞在大家的愛、溫暖和關懷中。你感動、你感恩、你快樂、你流淚,more like a human being, not just a superman, 這是你走了之後,他跟媽媽說的,他還說十年後仍會記得你這個病人唷!

How impressive,你在他的疼痛治療中恢復食慾,變得紅潤帥氣,你也有精神去做許多你想做的事,把愛和感動分送給你愛的還有愛你的大家,圓滿並豐富了你生命的各種 relationships。

韋醫師在書中舉了許多病例,我才真的瞭解到你是個多勇敢、多獨特的病人,你什麼都不怕,不畏懼,就是用信心和希望去奮戰……。韋醫師知道醫師不是神,不能決定病人生命長短,因此他選擇做這一塊,讓病人帶著欣喜、無懼、感激,在生命的最終了無遺憾的回家,這才是醫生,盡自己的力幫助病人,而不是為著那十幾年的辛苦急欲爬上巨塔頂端,或者無法接受自己「無能為力」的挫敗而自欺欺人……。」

 

Henry也寫了一封信:「TO:在天堂裡親愛的爸爸,雖然你已經走了,不過我發現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但是來不及,所以寫給你這封信。雖然你的生命比平常人短,不過我要恭喜爸爸,因為生命的價值並不在於它的長短,而是它所蘊含的光芒!

比方說,一個到非洲行醫的醫生死於傳染病,享年32歲,相較於一位清末吸鴉片吸到後來消瘦不堪的模樣,甚至活到八十幾歲,但他的生命比起那位醫生的五彩炫麗,就顯得黯然失色。

說真的,爸爸臨走之前的模樣,一點都不像癌症末期那樣的消瘦可怕,你的模樣就像一個健健康康的男人,舒服地躺在床上,安詳地睡一覺,就這樣到另一個世界。……很慶幸,在你走的那天早上,我到醫院去,你還教我使用單眼相機,嗯!相機的確是爸爸的一個嗜好,我希望自己以後也能多加練習攝影技術,捕捉生活中的種種美感……,不過我想要跟爸爸講的最重要的是,我很抱歉在你生前跟你互動有點少,有些後悔。

其實我不太知道原因,可能是因為您是一位要求非常高的人,身上有一股莫名的霸氣,也可能是小時候,您總希望我和姊姊都能懂得做人做事的道理,再加上公司的壓力有些大,所以教導的方式比較嚴格,讓我感覺有點怕怕的,所以不太知道如何與你相處。

但是自從爸爸生病之後,有明顯的改變,我也感受到你對我的關心,雖然爸爸不太會說,但是從小地方就可以看得出來……,有些時候我會很後悔,為什麼在爸爸生前沒有跟您多講幾次『我愛你』,或是多一些互動,不過我真的對爸爸的病情挺有信心的,覺得應該還能繼續活下去,不過萬萬沒想到時間竟然很短,短到有好多話沒說、好多事沒講!

有了這次的經驗,我覺得應該要對媽媽更好一點,對姊姊表示適度的關心和關愛,不要讓遺憾重演。

雖然現在看不到爸爸了,不過我相信爸爸一直在天上過得好好的,受到上帝的照料。我之前對於死後的世界都覺得,死掉應該就從世界消失了,也就是連精神也一併消失,因為科學無法證實,不果我現在篤信,一定有天堂,一定有上帝的存在,爸爸現在一定就在逍遙自在的天堂中看著我和家人,因為如果真的沒有,世界上那些所謂的神蹟、靈魂、宗教……等,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東西就不會流傳這麼久了。爸爸,我相信在天堂中的你現在正好好地活著,而且正在讀這封信……」

雖然當時7C病房還未制訂出靈性照護的SOP,但現在回過頭來檢討,T先生實在是完成了靈性照護的四個面向,先是他願意接受上帝的救贖而恢復了他和造物主的關係;

再來是他藉著道歉、道愛重建了他和妻子、女兒、兒子以及身邊朋友的關係;

再來是他藉著認識自己終究是個人、當然可以自由地表達人性,於是能溫柔地對待自己,恢復了他跟自己的關係;

最後是他處理了身邊的財物(心愛的單眼相機、預付卡……),建設好他跟物質界的關係,所以結論是他得到了善終(Good Death)。

在短短二十天的住院過程中,T先生達成了這麼多困難的目標,讓我聯想到美國好萊塢巨星湯姆克魯斯拍過的一系列動作片『不可能的任務 Mission Impossible』。不過我覺得T先生演得更勝一籌,因為湯姆克魯斯只不過是演戲,是導演鏡頭設定下的產物,而T先生演的卻是真實的人生,無法造假,也沒有NG的機會!

………………

講過T先生的故事,我詢問當天神學院的學生:「妳覺得T先生的善終分數(A、B、C、D四種面向/關係)為何?」某人回答:「超過100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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