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了上面的故事,網友們有沒有覺得”多花一點時間”,然後從”一段比較長的時間”來看待認罪悔改這件事,眼光和感受會變得很不一樣呢?我再舉另外一個案例,加深大家的印象,文章的標題是「你可以更認識時間」:
L先生,今年53歲,罹患末期的膀胱癌,造成腎臟積水,因此泌尿外科的W醫師為他執行了右側腎臟的造口術,讓他暫時不至於很快就因為尿毒而死亡。103年5月6日, L先生因為發燒、腹痛、全身虛弱而來本院急診求醫,隨後被收治到腫瘤科病房。醫師給予緩和醫療,同時也逐步了解他。
實習心理師Ms林在”安寧療護心理社會需要記錄表”上寫道:「病人曾為黑道大哥,也曾因票據跳票和販毒多次入獄。病人與案妻離異數十年,兒子自幼與前妻同住台中,僅女兒與病人同住。病人目前的身分是保外就醫,刑期仍未結束。
會談中,病人透露”想早一點死”、”不想活”以及”活著沒有意義”,原因是女兒對於他的拒絕與不原諒。女兒在病人入獄期間,由病人的前妻、病人的姊姊還有病人的前女友共同撫養。到了十七歲時,女兒搬到病人的前妻居所同住,之後就不願再與病人同住了。病人自認為很愛女兒,在她小時候,就提供了充裕的物質生活,在房間理有高檔的音響設備、冰箱,出門可以坐計程車上下學……;女兒生病時,他也會很緊張地帶她就醫。
後來因為多次票據跳票,生活陷入困境,曾與女兒”抱頭痛哭”,這是病人與女兒的關係和情感,最親近的一次。在病人保外就醫其間,他住到女兒家,女兒對於病人沒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原生家庭有著很深的怨懟,曾對他說:『你吃屎吧!』不僅不願意跟病人共處一室,甚至於兩度要把他趕出門。
目前女兒拒絕與病人通話或通信,僅能仰賴女兒的朋友居中傳達。病人對於”重建/修復父女關係”感到灰心、失望,頻頻落淚。」
103年5月27日早上查房時,我當著L先生的面,跟專科護理師Ms吳說:「面對他和女兒多年來的愛恨情仇、關係糾葛,一般人的標準認知有二,首先一定會認為是無解,因為太複雜了!其次是雙方也一定會自認為是受害者,也就是病人會認為自己是受害者,女兒是加害人,而女兒也會認為自己是受害人,病人是加害人。
我曾經寫過一篇文章名為”加害人vs 受害人”,就是在探討此類的議題。很可惜的是,上述那兩種一般人的標準認知,都解決不了問題。
唯一的解決之道必須依循聖經在雅各書 5:12的教導:【我的弟兄們,你們說話,是就說是,不是就說不是】以及它所衍生出來的”實話實說、就事論事”(做錯事了就道歉)、(受到傷害就說受到傷害)的法則,大家必須坐下來,花一些時間,把所有的問題一件一件地拆開來看,一件一件地加以分析,然後我們會很驚訝地發現,結果一定是在某件事上,甲方是加害人而乙方是被害人,而在另一件事上,甲方是被害人而乙方是加害人。
當這樣的模式被確認後,雙方就可以運用天父上帝所賜給每個人的自由意志,該道歉的就道歉,該請求原諒的就請求原諒,該饒恕的就饒恕……,這樣一來,多年來的愛恨情仇、利害糾葛,才有可能逐一解開,彼此的關係才有可能改善、修復!」
查房結束後,7C病房新到任的專科護理師Ms吳感嘆地說:「花時間去傾聽每一位癌末病人的故事,接著去同理、接納他們,如果可能的話醫護人員還可以引導他們,最後可能會有美好的改變,這真的是一件很棒的事,也是我以前擔任護理師還有專科護理師多年,所不知道的事。
但問題是,在現在的醫院裡,大家都很忙,根本就不可能有那麼多時間能夠花在病人身上,舉個例子來說,我以前在外科系的病房工作,可能病人的病史才問到一半,就被開刀房叫進去要跟刀,正事都做不完了,怎麼可能還會有時間去協助病人做什麼靈性照護呢???」
聽完Ms吳理直氣壯的質疑後,我面帶微笑、緩緩地說:「時間有很多特性,首先是時間並不是單純有、無的問題,而是排序的問題,也就是說人們會先判斷事情是否重要,然後才來決定自己是否能挪出時間。
天父上帝很公平,不管你的財富多少、智慧高低……,每個人的一天都是24小時,端看你如何運用。舉個例子來說,如果你被叫進去要跟刀前,突然家裡來了一通電話,告訴你兒子在學校出了大事,請問你會不會立刻排除萬難,然後飛奔到學校去探視你兒子呢?答案當然是肯定的,因為在你的眼中,兒子的安危是比你的工作更重要的。同樣的道理,如果你真的覺得去傾聽一位癌末病人的故事,接著去同理、接納他們,然後引導他們,最後帶來美好的結局,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就會排除萬難去進行的,這就是時間的排序性。
其次是時間具有排他性的,也就是說在一段時間內,你選擇做A這件事,就無法做B。在目前的醫療體系中,我們天天都要面對這個特性。舉個實際的例子,前幾天有一位42歲的肝癌末期病患C先生住進來,我看過他之後,隨即就徵詢他的同意,將詳細的病情告訴他,我告訴他病情已至末期,未來的存活可能只有幾天,希望他能為自己的終點做準備,隨即也指導他將臨終時選擇緩和醫療而不要急救、插管的意願書給完成了。
隔天早上,我在C先生的病歷夾內,發現了一張一週前他在另一家醫院的紀錄,上面的護理記錄寫道:「病人的黃膽指數高,照會過放射腫瘤科後,醫師建議他必須等到黃膽降到10以下,才可以再做光子刀,另外醫師也建議他考慮自費使用另一種標靶藥物……。」C先生的生命就剩下最後幾天了,如果他把時間拿去嘗試新藥、滿心期待黃膽下降後還能再做治療……,那麼他就一定不會認真地為自己的生命終點做準備。同樣的道理,醫護人員可以付出許多時間,嚴密地監控他的病況,再安排精密的檢查,每天抽血檢測各項數據,照會相關科別的專家……。如此一來,醫護人員就會非常忙碌,當然就沒有時間去協助病人進行靈性照護!
第三,時間是具有投資性的,也就是說時間和金錢一樣,都可以拿來投資,而它的效益會在未來顯現出來。當然大家都知道金錢的投資可能賺錢也可能賠錢,所以第四台許多講解股市的老師會說:『好的老師帶你上天堂,不好的老師讓你住套房(甚至於是住牢房,因為欠錢還不出來!)』。
同樣的道理,把時間投資在正確的方向,未來就會有美好的結果。如果把時間投資在錯誤的地方,未來就會有不良的後果,而且還會再花費更多的時間去收拾殘局。
容我再舉上面的C先生為例,如果他把時間拿去嘗試新藥、滿心期待黃膽下降後還能再做治療……,那麼當生命終點在他意料之外來到時,他就會像是完全沒有準備地被拖進考場,心中充滿恐懼、害怕……,而身旁的家人則是心中充滿後悔、懊惱……,但一切都來不及了,因為人已經死掉了。
相反地,如果C先生聽從了我們的建議,把他最後僅剩不多的時間,投資在天、人、我、物的關係重建上,積極地運用四道人生和饒恕來整理一生,然後再運用愛是永不止息 ( Love never fails) 的聖經真理來面對死別生離,那麼他就有可能在終點來到時,得到中國人所羨慕的五福之最,那就是善終( Good death ),而身邊的家人看到他得到善終,心裡也會有極大的安慰,這樣的境界就是台灣安寧療護界多年前常喊的口號”生死兩相安”。
同樣的道理,醫護人員的時間也是有限的,如果我們在收治C先生後,把時間都投資在開電腦單、安排檢查、寫照會單、抄寫數據、研判影像、搜尋新藥、抽血打針……,那麼就可能在病人斷氣時,家人沒有準備,因此要求醫護人員進行急救,過了三十分鐘,C先生的牙齒斷了兩根、口鼻冒血、肋骨斷了三根……,醫師宣佈急救無效,家屬目睹病人慘烈的死狀……。試問,看到這種場面,醫護人員會高興嗎,我想一定比前述的”住套房”還難過吧!不僅心情不好,還因為要進行複雜的急救措施,額外耗費了三、四位醫護人員的時間,這就叫做賠了夫人又折兵。」
最後我勸告專科護理師Ms吳說:「聽完我的說明後,下次不要再說什麼醫護人員都很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些都是沒有把”時間”弄懂的人,隨口說出來似是而非的言論,是沒有建設性。」最佳的指導原則還是在聖經,以弗所書五章說:【要愛惜光陰,因為現今的世代邪惡。】歌羅西書四章說:【你們要愛惜光陰,用智慧與外人交往。】
善用時間,是亙古不變的真理,不管是病人、家屬,還是醫護人員,道理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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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