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年2月22日:「韋醫師,你剛剛講了一個不雅的字(髒話),我擔心一旁的女兒會受到不良的影響!」以上是L君經過了兩個鐘頭的協談之後,我詢問她有沒有什麼其他問題還要問的,她認真地說出來的一段話。我立刻道歉,不過心裡出現一個極大的問號?「我花了兩個小時、用了洪荒之力來協助你處理夫妻衝突,而之所以會講出髒話,是在說明某個比喻時,想要加重語氣……,怎麼你卻將焦點放在一個字上面呢?」
由於L君已經跟我協談過許多次,因此我對她的夫妻關係和家庭有所了解。她曾經表示,在原生家庭中,父親習慣拿她的成績跟其他親友的小孩做比較,經常貶低、數落她,造成她心裡有極大的創傷;沒想到結婚後,先生也經常用話語調侃、消遣她,導致她壓力很大,幾乎要崩潰,所以才會來「快樂門診」求診。
在過往的協談中,我告訴基督徒L君,如果自己覺得需要受安慰,最好的辦法就是效法大衛王(拿出詩篇翻到大衛如何向神哭訴…),找天父上帝禱告。面對夫妻衝突時,先閉嘴,離開衝突現場,先讓衝突停在原處,至少不會繼續扣分。
我提醒她,「控制情緒」是一種「能力」,並非天生的,就像是「游泳」、「寫字」。停止爭吵只要「一個人」,想要學會「控制情緒」,唯一的方法就是「練習」。
當天協談中,L君再度很痛苦地提到先生用言語諷刺她,她受不了於是還擊,要求先生道歉,而先生果然道歉了。我提醒她,「一個人一輩子只能管好一個人,那個人就是自己」,如果解決衝突的手段總是要求對方改變、要求對方道歉,那麼自己永遠不會進步。為了幫助她學習,我舉自己為例:
幾年前從醫院退休後,我到一家餐廳擔任高年級實習生(其實就是學徒)想要學習廚藝,剛開始每天聽到的話都是:
阿信,排骨沒炸熟,客人會打槍退菜,你不知道嗎!
阿信,排骨炸太老,客人怎麼咬得動?
阿信,叫你切個肉片,你還在那裡慢吞吞是在幹嘛?
阿信,芹菜切這麼短,是誰叫你這樣切的?
阿信,動作那麼慢,才幾樣菜,你就配得團團轉?
阿信,手洗乾淨才能抓配料,不要求快!
阿信,配料的牛肉抓那麼多,是不用成本嗎?
阿信,配料抓那麼少,成品是能看嗎?
…………
我該如何回應上述的冷嘲熱諷呢?
可能有人會說:當個醫生好好的,去受這種氣幹什麼,不幹算了!
可能有人選擇把一口氣吞下去,忍耐到底!
可能有人會生氣地回嗆這些大廚們:太多太少、太厚太薄、太早太晚都是你們在講,簡直跟天上的月亮一樣,初一十五不相同?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回應方式嗎?
答案是有的,當時的我應用雅各書 1:19的教導:【你們各人要快快的聽,慢慢的說,慢慢的動怒。】於是我認真地聽、仔細思考,幾位大廚為何講出那些難聽的話(冰山的一角)?他們心裡真正的動機(冰山的主體)為何?他們是期待我越來越爛、向下沉淪嗎?如果是這樣,那麼他們為何還要花力氣和口水,來說出那些話呢?
其實合乎邏輯的答案應該很簡單,那就是他們當然是希望我能改正錯誤,下次做得更理想,白話一點地說,其實就是一種管教、指導或指正。聖經在啟示錄 3:19說:【凡我所疼愛的,我就責備管教他。】箴言15:32也說:【棄絕管教的,輕看自己的生命,聽從責備的,卻得智慧。】
既然冰山的主體是大廚們希望我能改正錯誤,下次做得更理想,等同於是對我的關心、愛護……,於是我就按照雅各書 5:12的教導:【你們說話,是、就說是;不是、就說不是。】以及它所衍生出來的”實話實說、就事論事” 的法則,每一次大廚們數唸我時,我就很誠懇地回答說:「謝謝你願意花時間和力氣來指正我的錯誤,你一定是希望我能進步、下次會做得更好,我會努力的,不會讓你失望!」當然,除了口頭上這樣說,我也用行動來表明決心,我要求自己早到廚房,大廚們九點上班,我則是提前一個小時、甚至是一個半小時到,不斷地練習各樣廚藝。結果是,過沒多久,上面那些難聽的話就不再出現了,我跟幾位大廚們相處愉快,他們樂於將許多廚藝教導我,我則是進步神速並且常常感謝他們的指導!」
………………
我用盡力氣把上述觀念向L君說明,勉勵她按照上述教導,就可以「操之在我」地處理夫妻衝突……,萬萬沒想到在協談尾聲,她不是表示自己聽懂或學會什麼,而是指出我「講了一個不雅的字(髒話)」!
如果是以前在醫院裡,我應該會立刻破口大罵……,不過我想到聖經的教導是雅各書 1:19:【你們要快快的聽,慢慢的說,慢慢的動怒。】於是我認真思考,L君為何如此?
很快地,天父上帝賜下靈感,那就是本文的標題「樑木 vs 刺」,具體出處是路加福音6:37-42:【你們不要論斷人,就不被論斷;你們不要定人的罪,就不被定罪;……為甚麼看見你弟兄眼中有刺,卻不想自己眼中有樑木呢?你不見自己眼中有樑木,怎能對你弟兄說:『容我去掉你眼中的刺』呢?你這假冒為善的人!先去掉自己眼中的樑木,然後才能看得清楚,去掉你弟兄眼中的刺。】
接下來,我心平氣和地對L君表示,聖經的教導確實很真確、實用,因為天然人(包括我自己)都習慣忽略自己的錯誤,卻把對方的缺點看得一清二楚……。解決之道無它,【先去掉自己眼中的樑木,然後再來看對方眼中的刺】。
最後,我為L君做了祝福禱告,結束了會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