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年3月份某一天在快樂門診中,L君表示,接下來的暑假,她想趁先生帶著孩子回公婆家度假時,帶媽媽去走走,可能是去南半球的紐西蘭。她回想從出生到現在,她只有跟媽媽出門兩次…,所以想要趁媽媽還走得動、身體還不是太差的時候,有機會帶她出門走走。媽媽老了,跟媽媽每旅行一次,就少一次了。她自己會想辦法存機票錢,媽媽也能自己出自己的機票錢……。
上述一番話,當然是L君為人女兒的一番孝心,更何況她曾經表示,父親曾經營公司,媽媽一天要煮飯給三、四十名員工吃,後來公司倒閉,全家從嘉義搬到台南躲債;父親很失志,當時媽媽曾說:「無論如何,我都會跟著你。」。
父親對母親不好,就算母親已經累壞了,父親也從未半夜起床幫孩子泡牛奶!
媽媽很有才藝,曾經製作帽子跟工作服,賺了一些錢貼補家用。父母在台南從新出發,賣香雞排,生意很好。媽媽一度右手被燒傷,化膿長蛆,仍然幫助父親叫賣鹽酥雞。父親常嘲笑媽媽:你很笨、我幾時讓你吃過苦了…;父親經常不在家,對朋友很好,常借錢給別人、喜歡裝有錢,不過對母親和子女卻不好……
知道上述故事,我自然對L君想要「帶媽媽出國玩」的想法,有很深的認同,不過在多次協談過程中,我也得知L君是家庭主婦,經濟來源都是來自先生,而夫妻兩人先前爭吵、衝突的導火線,大多數是跟錢有關,例如L君希望孩子參加共學、要學才藝、吃健康的食物、要買些玩具、要定期旅行……(都要花錢);先生則認為孩子接受制式教育即可、不必多學才藝浪費錢…。
L君曾經表示,她一直想說服先生,錢是拿來讓生命豐富的,不管是旅行、吃養生食物、愛心捐獻,而不是一直被錢綁死…。
後來,我花了好大力氣,才幫助L君看懂,表面上(冰山的一角)先生對金錢非常計較,不過先生冰山的主體是:自己在外工作賺錢,把錢讓家人用,這樣的用心希望能夠被妻子看見、被肯定、被稱讚….;此外,還有更深層的冰山,那就是先生對「錢」的觀念已經從小被扭曲,因為在原生家庭中,「金錢」成了操縱、命令、挾制別人的工具,而非帶來快樂,於是他從小時候「被害人」的角色,長大以後變成「加害人」,就像校園霸凌一樣,孩子在家裡被父親霸凌,到了學校就霸凌同學。
為了避免L君在金錢的使用上繼續跟先生發生衝突,於是我詢問L君,帶媽媽出國玩,最深層的動機為何?她想了一下表示,應該是「愛媽媽、希望媽媽快樂!」
聽過L君的陳述,我聯想到一個研究,標題是「What makes a good life? Lessons from the longest study on happiness/哈佛持續76年追蹤700人的一生:什麼樣的人活得更幸福?」2015年,研究項目的第四代主管,哈佛醫學院教授Robert Waldinger,在TED上介紹了他們的研究成果。
是社會名望嗎?
是財富的擁有程度嗎?
還是獲得世俗社會眼裡,所謂的巨大成功?
不,幸福、快樂和它們沒有直接關係,經過70年的研究分析和觀點提煉,哈佛大學告訴我們:只有好的社會關係,才能讓我們幸福、開心。無論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精英也好,還是從貧民窟走出來的人也罷,不管你是風光萬丈,還是碌碌無為,最終決定內心是否有充足幸福感的,是我們與周圍人之間的關係。
於是我告訴L君,「希望媽媽快樂!」的方法,絕非只有出國遊玩一途。我還告訴她,正如美國心理學家Maslow的層次需求理論,一個人的快樂也是有層次之分的,「花錢帶媽媽出國玩」確實可以帶來快樂,不過是屬於低階、短暫的快樂。如果因此而導致夫妻衝突,那麼媽媽知道之後,肯定會很難過,於是快樂就不見了,正如聖經在哥林多前書10:23說:【凡事都可行,但不都有益處。凡事都可行,但不都造就人。】
既然上述哈佛的實驗告訴我們,幸福快樂取決於良善的人際關係,那麼L君倒是可以利用同一段暑假的時間,不管是把媽媽接來住還是就近在國內旅遊,一來是不必花大錢,二來是不必花許多時間在搭長程飛機上,母女兩個人可以好好地談心,L君不僅可以好好感謝媽媽一輩子對家庭的付出,還可以跟媽媽分享她近來在「快樂門診」學習到的夫妻相處之道、兩人關係變得比以前更好……
講到這裡,L君尷尬地表示,她先前對媽媽都是「報喜不報憂」,所以媽媽並不知道她在婚姻裡也遇到許多問題,於是我吩咐她,在我的臉書,可以用「報喜不報憂」搜尋,裡面有幾篇文章。認真讀過後,就會有答案。
過了一陣子,L君回覆:「如果因為「報喜不報憂」,因而剝奪了媽媽可以為你高興的機會,這樣能算是孝順嗎??? 當老媽媽得到越多正確的資訊,「擔心、操心」的程度就會降低,因為人性就是這樣運作的。越是資訊不透明,人的心理越是會想東想西,因此「擔心、操心」的程度反而會更加重!」……以上是您的文章,我抓出來的重點。」
幾分鐘後,L君傳來:「以下是我想對媽媽說的開場白:媽,妳常常跟我講爸的事,我很能理解,因為其實我跟先生也正在經歷這些。婚姻本來就是一條很難走的路,我也體會到了。以前有很多事情不想讓妳擔心,所以沒有告訴妳。不過,最近透過一位用聖經的道理教導夫妻如何正確溝通的韋醫師,實際運用之後,我跟先生之間的溝通有起色,而且有愈來愈好的趨勢,所以我覺得現在可以好好地跟妳分享了。
我回覆:「正解,10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