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繪本的迷思(上)(溫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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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年10月12日,我應邀去對一群媽媽們做演講,題目是「如何跟孩子說再見」。演講的上半部是由某一位兒童繪本專家C君負責的,她提到了幾本有關生死教育的兒童繪本,其中一本是「獾的禮物」,內容如下:

獾很獨立,也很講信用,而且,牠還常常幫助大家。牠的年紀好老、好老,老到什麼事情都知道。而且,也到知道自己就要死了。獾並不怕死,因為牠曉得,死亡只是讓牠離開牠的身體,所以,就算牠的身體越來越不聽使喚,牠也不會心煩。牠最放不下的,是牠的那些朋友。獾常常告訴牠們,在不久的將來,牠會走向長隧道的另外一頭,牠希望到時候大家不要為牠難過。

獾回到家,坐在爐火前的搖椅,搖著、搖著,便睡著了。這一次,牠做了一個從來沒有過的美夢…

牠夢到自己在跑,牠的面前是一個沒有盡頭的長長隧道。這一次,牠再也不需要柺杖,牠越跑越快,身體騰空了起來,獾覺得牠要自由了,牠再也不需要牠的身體了……。

第二天,獾的朋友聚集到牠的門前,可是,今天獾並沒有像平常一樣,出來跟大家說早安。狐狸帶來了令人傷心的消息,原來……………………獾死了!

所有的動物都愛獾,大家都非常傷心。特别是土撥鼠,牠非常失落,孤獨,難過得要命。那天晚上,土撥鼠在被窩裡,一直想着獾。眼淚顺着牠那天鹅绒般的鼻子流下来,牠緊緊抱着的毯子都濕透了。

冬天來臨,外面開始下雪了,雪一直不停的下著,把所有動物的家都蓋住了。儘管如此,雪還是無法掩蓋住大家的悲傷。

以前,只要有誰需要獾,獾就會出現。現在,獾不在了,大家都不知道要怎麼過下去才好。

獾說過希望牠們别難過,但這真的很難。

春天來臨,所有動物又開始串門子,來來去去之間,大家談論的都是跟獾有關的事情。

土撥鼠很會剪東西,牠告訴大家,以前獾是如何教他用一張紙,剪出好幾隻手拉著手的土撥鼠……;

青蛙很會溜冰,牠告訴大家,一開始牠一直摔倒,是獾很有耐心的,一直一直陪在青蛙身邊……;

狐狸想起牠以前根本不會結領帶,後來,是獾一步步地教牠打出各式各樣的領結……;

兔媽媽做的料理聞名全村,好早好早以前,是獾教牠如何烤出香噴噴的薑餅……;

所有的動物對獾都有一段特殊的回憶——牠教過他们的一些事情,牠們现在做得好極了。獾给每個朋友都留下了禮物,讓牠們可以永遠珍藏下去。有了這些禮物,牠們就能够互相帮助。

雪慢慢溶化,動物們的悲傷也慢慢褪了。每一次,大家都會一邊談到獾,一邊會心的微笑。在一個溫暖的春天下午,土撥鼠走到了牠最後一次看到獾的山坡上,輕輕的說:「獾,謝謝你曾經送我的禮物!」土撥鼠覺得獾就在旁邊聽牠說話,對啊,獾一定聽到了!

………………

看過這樣的繪本,我猜想大家心裡應該是既悲傷又有點溫暖,這是作者的貢獻,不必我多言。不過,我注意到兩句話,「牠希望到時候大家不要為牠難過」、「獾說過希望牠們别難過,但這真的很難」。這兩句話立刻讓我聯想到,以前在醫院裡,當病人過世時,旁邊總會有人說:「大家不要哭,否則……;大家不要掉眼淚,否則……。」

不僅如此,有一位年輕醫師跟我說:「在總院時,我被教導對於病患的死亡,我絕對不可以流露出情緒、悲傷,當然更不可以掉眼淚……,我覺得很難做到,特別是對那些自己照顧多日已經有感情的病人,於是我只能選擇儘快離開現場,免得被那些資深的醫護人員認為我不夠專業,沒見過世面……。」

我還想起,在臉書上面看見以前的同事專科護理師L君的PO文:「唸書時⋯老師總是會要我們記得⋯記得當病人危急⋯甚至是準備當天使時⋯不能和家屬一起在病床旁掉眼淚⋯因為有失我們的專業!!
工作以來⋯我一直記得這段話⋯也一直謹記在心⋯讓自己維持著我的專業!!然而⋯今天的我⋯第一次有失水準⋯因為我無法平靜維持我的專業⋯這一小時⋯
總是希望自己還能夠做些什麼⋯或許⋯是因為⋯最初接觸的人⋯是我!!
或許⋯是因為這一年多來總是規則接受治療時⋯遇到的人⋯也是我!!
也或許⋯是因為即使是今天這個不開心的日子,遇到的那個人⋯還是我!!眼眶泛紅⋯心裡悶悶的⋯有種說不出口的感覺!! 低氣壓籠罩在我的周圍⋯回家後⋯抱著圓圓⋯平復我今天的心情!!
告訴自己⋯沒事沒事~而我⋯想寫下這難熬的一天!!

………………

在醫療界,醫師和護理師的前輩會教導後輩,「專業 = 冷酷 = 去除(違反)人性」,這是我老早就知道的事。在社會上,有點年紀並多點經歷的親友,會告訴其他年幼並缺乏經驗的後輩,當所愛的人過世時,「大家不要哭,否則……;大家不要掉眼淚,否則……」,這也是我老早就知道的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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